《人世間》 作者:梁曉聲 出版社:中國青年出版社
從20世紀80年代初至今,梁曉聲一直是當代中國文學的核心作家之一,也是知青文學最具代表性的作家,他一直秉持的理想主義精神和情懷,使他的作品有極高的辨識度,從而在文學界和讀者那里有深遠且廣泛的影響。三卷本小說《人世間》是年近古稀的梁曉聲最新完成的作品,也是他自認為“文學生涯所有長篇作品中寫得最累的一部”,你很難想象,這部近120萬字的作品是他一個字一格一格地用稿紙手寫出來的,“寫到最后,我只能用鉛筆在A4紙上寫了,寫得手已經(jīng)不聽使喚了”。究竟是怎樣的一部作品,讓梁曉聲耗費如此心力去完成?11月9日,梁曉聲接受了大河報·大河客戶端記者的專訪。
大河報記者:這是您第幾次來河南?
梁曉聲:這是第三次來河南,大河報有我的朋友。對于河南,我印象深的是幾個鄭州年輕人,上世紀90年代找到我,說要把《疲憊的人》改編成電影,我很是驚訝,沒想到后來真的拍出來了。雖然圓了夢,但好像錢搭進去了,人生似乎得從零開始。不知道他們現(xiàn)在怎樣了。
大河報記者:您有很多稱號,比如“文壇上的平民代言人”“中國文壇的常青樹”等,您如何看待這些?
梁曉聲:“平民代言人”嗎?聽表揚的話不要太認真啊。不過我認為“常青樹”這個頭銜我可以擔,我也不是想要通過寫作來占領什么中心位置,我只是喜歡寫,至今應該已經(jīng)寫了2000多萬字。我是一個沒有愛好的人,不愛吃不愛穿不愛旅游,滴酒不沾,就是讀書、寫作。我覺得可以安安靜靜寫作就很好,身體也會變好。按照自己的狀態(tài)去寫,做一個謙謙君子就好。
大河報記者:《人世間》被稱為“五十年中國百姓生活史”,如此宏大的作品,您在創(chuàng)作中是有意去思考使用什么創(chuàng)作技巧?
梁曉聲:我在讀書和寫作方面,都沒有花很大精力來探索文學本身技巧和寫作方式。比起那些東西,我更愿意把歷史感的東西寫出來。雨果《悲慘世界》、托爾斯泰《戰(zhàn)爭與和平》以及電影《美國往事》《教父》等都是有歷史感的作品,我比較偏愛這一類。
大家都知道我寫知青文學,那只是一個載體,如果它載不動我想表達的東西,那就換一個角度。寫時代感的作品雖然很難,但是要盡力,做到拾遺補缺,達成文學生態(tài)平衡的愿望。
大河報記者:您為何如此重視“歷史感”這個因素呢?
梁曉聲:這要和我看書習慣連在一起。中國文學現(xiàn)在處于這樣一種狀態(tài),大眾對故事性要求強烈,創(chuàng)作者認準這個好賣,寫作者就只給你故事。但是我們讀書是想要知道故事之外的東西。讀者看我的作品,看知青文學,只有不懂書的人才會僅僅看愛情,會看書的人會通過愛情了解那個時代。
大河報記者:您最初的知青文學是寫青春,80后作家出道也是寫的青春,您覺得這兩代作家筆下的青春有哪些不同?
梁曉聲:我個人覺得,青春文學無論對于作家本人還是對于某一時代的文學,一定不是有分量的文學,但是書寫青春的文學一定是青年走向文學道路的必然。每個人都是從寫青春開始,寫理想的破滅、迷惘、坎坷,但是后來時代不一樣了,沒有可比性。青春書寫有了特殊的時代特征,知青文學也有那個時代的特征。我認為寫從前的時代,但是卻把從前時代的特征濾干的作品沒有意義。
大河報記者:您還做一些關注社會現(xiàn)實的研究,著有《中國社會各階層分析》等,您最關注社會現(xiàn)實里的哪些問題?
梁曉聲:很欣慰,我寫了一系列小說的同時,還寫了很多關注社會現(xiàn)實的雜文,關注民生的時評,我是作家中寫散文、雜文、時評比較多的,也是寫散文、雜文中寫小說比較多的,所以兩面都搞不好,有時候抽時間還會搞搞電影。
我感覺到我們社會中存在很多標準混亂和不統(tǒng)一,缺乏共識。衡量一個人,民間語境中會說他是一個好人,而在另一個平臺,會說他是一個成功者,還有其他各種評價方式。我認為不管哪個階層,哪個平臺,首先都是一個人,人人都要做一個好人。我更看重民間對于好人的標準。大家身邊總愿意有幾個朋友是好人。那好人的標準到底是什么?我想把民間原則、不同于意識形態(tài)的看人標準、原則總結(jié)出來,去弘揚,希望未來得到越來越多人的認可。
全書115萬字,歷經(jīng)數(shù)年創(chuàng)作完成。作品以北方省會城市一位周姓平民子弟的生活軌跡為線索,從20世紀70年代寫到改革開放后的今天,多角度、多方位、多層次地描寫了中國社會的巨大變遷和百姓生活的跌宕起伏,堪稱一部“五十年中國百姓生活史”。
當代許多作家都農(nóng)村出身,寫農(nóng)村生活信手拈來,好作品也數(shù)不勝數(shù),比如《平凡的世界》,而全面描寫城市底層青年生活的長篇小說相對較少。著名作家梁曉聲生活在城市,更了解城市底層百姓生活,因而有一個夙愿:寫一部有年代感的全面反映城市平民子弟生活的長篇小說。
他一直感到準備不足,到了六十七八歲,覺得可以動筆也必須動筆了。創(chuàng)作《人世間》就是想將近五十年來中國社會的發(fā)展變遷直觀地告訴人們。只有從那個年代梳理過來,才能理解中國社會的發(fā)展。
《人世間》不是以人物情節(jié)大開大闔、跌宕起伏取勝,它像一條小溪,緩慢地沁入我們的心田,讓讀者看到從1972年到2017年近半個世紀間中國社會究竟發(fā)生了什么,感受普通人生活和命運的巨變。把百姓生活放進近50年的時間長河里去浸潤、磨洗,這確實需要膽識和勇氣。而百姓生活作為現(xiàn)實生活的基礎和根本,也最能印證社會的發(fā)展和時代的變化。
作品在人世間的大視野下展開,緊緊扣住平民百姓的日常生活這一基本線索,多角度、多方位、多層次地展現(xiàn)了社會現(xiàn)實的豐富和生動??梢赃@樣說,《人世間》這部作品,是梁曉聲對自己的生活積累、社會閱歷和人生經(jīng)驗的一次全方位的調(diào)動。
眾所周知,梁曉聲是因表現(xiàn)知青生活而知名的?!哆@是一片神奇的土地》《今夜有暴風雪》《雪城》《年輪》等都是作為“知青文學”的代表作。《人世間》則提供了一個新的寫作視野,梁曉聲對現(xiàn)實生活的表現(xiàn),不再指向某個單一的社會階層和某一特定的人群,而是面向普天之下的蕓蕓眾生,重在展現(xiàn)人世間的社會生活情形。
梁曉聲曾說,文學藝術是為了讓我們的生活更豐富,更是讓人們的心靈向善與美進化?!度耸篱g》帶給讀者的也是如此。
(編輯:紅研)
